惜漠

【顾韩】 谓我 22

章二十二：

 

夜幕初降，顾家小别墅的餐厅亮着一盏明亮的灯，出差回来的顾父和顾母坐在桌前，其乐融融地边吃晚餐边聊天。

顾飞从楼上下来，扯了扯领带，朝餐厅张望了一眼，惊讶道：“爸、妈，什么时候回来的？怎么也不说一声。”

“你不知道我们要回来？”顾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，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碗。

顾飞顺着父亲的视线，看到眼餐桌上的碗和小锅，脸色一变，说道：“你们不会把我熬的粥喝了吧？”

“这粥熬得不错，不过还差一些火候。”顾母笑吟吟地评价了一句，过了一会儿，终于发现儿子的表情不太对劲儿，问道，“这粥怎么了？”

顾飞艰难地摇了摇头，说：“不，没什么……没事。”

顾父面露质疑，盯着他，问道：“不是给你爹妈准备的？那你给谁熬粥呢？”

“爸……”顾飞诚恳地说道，“您未来儿媳妇还等着我给他送外卖呢，这下可好了，粥没了，指不定儿媳妇也要没了。”

“嗨，你这孩子，说得什么丧气话。”顾母埋怨地睨了他一眼，“不就是一碗粥吗，妈再帮你熬一锅。”

顾飞摆摆手：“得得得，您也别忙活了，二老吃饱了遛弯儿去吧，我要出门了。”

顾母又顿时欣喜道：“见我儿媳妇去啊？”

“是啊。”顾飞敷衍地应了两句，刚踏出家门，又急匆匆地返回来，从厨房里拿了一小袋小米，还从冰箱里找出来一小块南瓜。

顾父和顾母见他这模样，默契地对视一眼，低头喝粥。

这个时间段，路上还有些堵车。

顾飞看了眼腕上的表，手指不住敲打着方向盘，半晌，前面还堵着，他低头给韩家公子发了一条消息：晚餐吃了吗？

下一刻，手机屏幕就跳出韩家公子的来电显示，顾飞接通电话，便听那边说道：“吃了，等你来了恐怕我都得饿死了。你在哪儿呢？”

“堵路上了。”顾飞郁闷地说，“而且粥让我爸妈喝了。”

韩家公子顿了一顿，有些诧异地问：“那你还来干嘛？”

顾飞：“……”

大概是感受到了顾飞不悦的心情，韩家公子难得缓声道：“要不你先回去吧，下次再尝尝你的手艺。”

顾飞有一点沮丧，还有一点生气，一时半会儿没说话，韩家公子接着说道：“那就这样吧，我先挂了。”

通话挂断，车内无声，只听到外面车辆焦躁的车鸣。

顾飞随手将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，面容沉沉地，盯着前方车辆发愣。过了一会儿，车流终于开始缓缓地向前移动，后面的司机按了一下喇叭，他恍然回过神来，定了定神，发动了车子，到路口时调头返回。

某住宅小区。

佑哥将车停在楼下，戴好了口罩和帽子，拎着一袋外卖，做贼似的进了单元楼。等电梯的门关上，他才摘下口罩，放松地呼了一口气。

电梯到达指定楼层，他掏出钥匙开了其中一户的门，自顾自换了拖鞋，喊道：“出来吃饭了。你是不是还在打游戏，都跟你说了不要一直玩游戏……”

韩家公子趿拉着拖鞋从卧室出来，到餐厅拉开一张椅子坐下，问道：“现在什么情况，楼下还有人吗？”

“没看见楼下有什么狗仔，小区门口倒是被拦下了好几个。”佑哥将饭菜拿出来，一一摆在桌上，“你最近得罪谁了到底？公司已经给你拦下一波料了，还有一些压不下来，后面肯定有人要整你。”

韩家公子掰开木筷子，想了想，摇了摇头：“也不一定是最近得罪的。”

“那有嫌疑的人可多了去了。”佑哥无奈，又担忧地说道，“平时说你耍大牌也就算了，这次编的内容真假参半，说你是gay，还被男人包养过。要是真的都发出来……”

韩家公子戳了戳米饭，漫不经心地说：“如果全部澄清，以后我一旦出柜，就会被扣上一个骗子的名头，其他的假料也可能被顺便传成真料了。如果只澄清后者，在性向问题上模糊不清，保不准他们后续还会有水军引导舆论。”他轻嗤一声，满是嘲讽，“这是逼我出柜啊。”

佑哥看着他，纠结地说道：“还有知情人爆料说顾总在追你……真的还是假的？”

韩家公子古怪地沉默了一会儿，竟然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，淡淡道：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佑哥又问：“那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？”

韩家公子想了想，回道：“不知道。若是真的，我能从容接受，若是假的，我能坦然面对——这才是我所希望的。”

佑哥笑道：“好吧，心态好才是真的好。”

韩家公子慢条斯理地吃着饭，佑哥在一边削苹果，随口道：“过段时间金基奖，《匪道》不是挺有希望拿奖的吗，你刚接触大银幕没多久，这一次能拿个最佳男配也好。以后只接主角戏，别做配了。”

“看剧本再说，有些配角挺有意思的。”韩家公子说。

佑哥还想再说什么，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。他接了电话，应了几声，表情一番变化，最后竟露出喜悦来。

挂断通话，佑哥对韩家公子道：“韩导把人揪出来了，咱们公司那个陈煜你还记得吗？因为自己一直不得志，每次看到你对他爱理不理的，这就记恨上你了。”

韩家公子狐疑道：“他哪来这么大本事？”

“他身后还有别的人，给人当枪使呢。”佑哥对此不以为意，只轻松道，“最近韩导好像开始插手公司的事了。”

“他迟早要接手的。”韩家公子淡淡道。

也不知道韩文清怎么处理那个公司艺人的，只怕是杀鸡儆猴，公司里最近的气氛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了，连员工都不敢讨论八卦了。

网络上还是有营销号发了那些胡编乱造的韩家公子的黑料，只是没能掀起什么风浪来，就被韩家公子的粉丝们一致喷了回去。

说起来，这群粉丝妹子们也是十分神奇，平日里她们掐cp窝里斗搞得好像不同的cp党之间不共戴天一样，一旦偶像被人攻击，立刻一致对外，战力翻倍。

邻家哥哥还要继续录制，韩家公子又飞到外地去，直到看到陈齐意才想起来，他已经好几天没跟顾飞联系过了。

上一次通电话的时候，顾飞好像不怎么高兴来着。

韩家公子犹豫着要不要发个消息问候一下，想了想又作罢。殊不知陈齐意小朋友小小年纪却把手机玩得很溜，时不时给他拍两张照片或者录一段视频，一股脑给顾飞发了去。

他这边忙着录节目，远在B市的顾飞也忙着应付烂桃花。

公司的会客室里，顾飞神色平静地看着面前满脸愤然的姑娘，淡淡道：“尤小姐，你的意思是说，你怂恿别人在网络上发布关于韩嘉的虚假黑料，然后又拿着他的经纪公司的处理结果，信口开河地说他跟公司高层之间有猫腻？”

尤晴红着眼，握着玻璃杯的手蓦地用力，指关节甚至隐隐泛了白。她一字一句道：“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？他从一个普通的大学生，只用了几年的时间就在娱乐圈有了这样的地位，背后怎么可能没有人给他撑腰？”

“这都是你没有根据的猜测。”顾飞道。

尤晴掏出一张照片，缓缓递到顾飞面前，说：“这是我从一个工作室那里拿到的。你也认识照片上的另一个人吧，这一次替韩嘉解决问题的就是他。”

顾飞没有拿起那张照片，只是随意瞥了一眼，就将其推了回去。

他一点都不意外，甚至有一点想笑。

这张照片的背景是一家酒店，他初次和韩家公子见面就在那个地方，照片上除了韩家公子还有另外一个人，虽然只露出小半张脸，但顾飞一眼就认出那是韩文清。

顾飞颇有些无语，措辞片刻，认真地说：“我想你误会了，如果你真的知道韩导和韩嘉的关系，你会为你的想法感到羞愧。”

他的话点到为止，对于韩氏兄弟俩的话题不愿多说，只是微微一笑，说道：“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心里会有这种非常晦暗的揣测——别说是因为我，这个锅我不背。”

尤晴哑然，怔怔地看着他。

顾飞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，却明显地能让人看出客套和一丝冷淡。

“我很感谢你喜欢我，但是我不可能回应你的感情。”顾飞说，“韩嘉很好，希望你不要再找他的麻烦。”

尤晴呐呐道：“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？他怎么可能……怎么可能干净得一点黑色都不染。”

“通过道听途说，选择性地认识一个人，这本身就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。”顾飞说。

尤晴忍不住哽咽，小声道：“那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？你为什么偏偏喜欢他……”

顾飞沉默片刻，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就认识了的姑娘，笑了一声，低声道：“他也没粉丝们夸的那么好。他嘴贱，又懒，还爱支使人，漂亮的皮囊下其实浑身是刺，又没安全感，还很难给人安全感……”

他顿了一顿，恍惚间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。是啊，明明韩家公子性格恶劣难伺候，然而向别人谈论起他的时候，自己心里又满是欢喜。

也许是他眼里的纵容太过纯粹，尤晴愣了一愣，终于忍不住，捂着脸哭了起来。

感情一事强求不得，听着这哭哭啼啼的声音，顾飞无奈的同时，还是松了一口气。

这朵烂桃花算是就此挡在门外了，好像又有另一朵摇摇曳曳地悄悄开放。

送走尤晴之后，顾飞坐在办公室里，盯着窗外的天空发愣。

前几天韩家公子挂他电话前的那一番话，其实是为了让他避免被狗仔骚扰，算是好意。

顾飞咂摸了半天，觉得这好意也有点别的意思在里面。韩家公子不想给他添麻烦，连事情原委都不肯吐露一二，是不是因为不信任他的能力？这事儿最后还是韩文清解决的。

半晌，顾飞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，韩家公子的臭毛病不就那样么，只知道下命令，做事情从来不解释原因。

他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年轻，一个人胡思乱想了一会儿，想给韩家公子打一个电话，又不知道拨通之后说什么。

“算了。”顾飞咕哝着，将手机丢到一边，认认真真翻起桌面上的文件。

还是好好工作，多给自己攒一些老婆本儿吧。顾飞心想，反正自己已经近水楼台先得月了，至于以后怎么假戏真做，还有时间慢慢想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