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顾韩】谓我 07-惜漠

章七：

那土坡并不高，坡上也没有什么尖锐的大石头，等众人下坡的时候，韩家公子已经从地上坐起来了。
方才摔下去的那一瞬间，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用手护着脸，身上不少地方都被小石子硌到了，尘土沾得满身都是，脸上却还是一片白净。
韩文清三两步就从坡上跳下来，率先冲过去，屈膝蹲了下来，神情难得透露出几分急切和担心：“怎么样？伤到哪里没有？”
“我没事儿。”韩家公子蹙着眉，缓声道，“别担心，我没受伤。”
顾飞冷不防出声：“我刚刚好像看到你崴了脚。”
“我说没有就没有。”韩家公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。
顾飞无语：“这种时候就别任性了吧。”
“这场戏往后推，你先去医院检查一下。”韩文清皱了皱眉头，拍外景时危险的戏份太多，当初专门请了一个医生跟组，没想到人家医生刚请了半天假，这边就有人出了状况。
韩家公子不愿意，轻轻地叫了一声：“哥……”
“没得商量，必须去。”韩文清瞪了他一眼，觉得这家伙最近太不安分了，然而重话又说不出口，只得冷着脸，严肃地看着他。
韩家公子无奈地抿了抿嘴唇，悄悄翻了个白眼。他慢条斯理地从地上站起来，拍了拍身上的尘土，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受伤，还原地蹦了蹦，摊开手诚恳道：“我真的没事，还是不要耽误大家的进度了。”
兄弟俩都不愿意妥协，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，周围的其他人也不敢吭声。
半晌，一旁的孙哲平“啧”了一声，淡淡说道：“韩导，我有点不舒服，歇半天吧。”
韩文清颔首，很痛快地准了。
这场戏是男一和男二的对手戏，孙哲平打算休息半天，韩家公子自然不可能去唱独角戏。天啊，孙哥你这样耍大牌，说不拍就不拍，你家粉丝知道吗？
算了。韩家公子揉了揉被磕得有些青紫的胳膊，知道他们也是为自己着想，只好领了这份情，难得服软。
“我去医院看看吧，让助理陪我去就行了。”他冷静地开口，“韩导先拍别的镜头吧，我下午就回来。”
顾飞围观了一会儿，说道：“我陪你去吧，上山下山也累，别折腾助理小姑娘了。”
剧组里不止一个武指，顾飞在不在片场倒没多大影响，韩家公子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，倒是韩文清想起他俩之间的绯闻，看了顾飞一眼，最终颔首应允了。
在当事人的强烈要求下，剧组准备着先拍别人的戏份，围观群众各自都散了。韩家公子去卸了妆，换回自己的衣服，坐在椅子上穿鞋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化妆师聊天。
顾飞径自朝着这边走，化妆师冲着韩家公子眨了眨眼睛，跟顾飞打了个招呼，笑容满面地走开了。
“我明明就看到你崴了脚。”顾飞面无表情地说着，半跪下来，握着他白皙的脚踝，查看脚腕上的伤势。
韩家公子作势要踢他，顾飞手上没敢使劲儿，制不住他，只得灵活地侧开脑袋，顺手在脚背上用力拍了一下。
“老实一点。”顾飞低着头，“没有肿胀，疼吗？”
韩家公子垂着眼睫，不知道在想什么，伸出手摸了摸顾飞的发顶，平静地回道：“不疼。”
顾飞抬眼看他，明显不相信：“真的？”
“……有点疼。”他收回手，缓缓地说，过了一会儿又补充，“只有一点点，真的。”
“应该没事，也可能是软组织损伤，还是去医院看看吧。”顾飞叹了口气，转身背对着他蹲下来，“上来，背你下山。”
韩家公子慢吞吞地伏在顾飞宽厚的背上，双手虚虚地环住他的脖子，轻声说：“我可以自己走。”
“那你给我下去。”顾飞双手向后托住他，稳稳地背着人站起来。
韩家公子轻哼一声：“不要。”
背着一个成年男人对顾飞来说并没有多吃力，只是下山的路实在难走，他专心注意着脚下，不多时，脑袋上便冒了一层薄汗。
韩家公子也老实了，扶着顾飞的肩膀不敢乱动，知晓这要是摔下去，俩人得一块完蛋。
他安安静静地看着风景，此处虽然人烟稀少，但确实是一派山清水秀。南方的山不高，却一山接着一山，一岭连着一岭，延绵出一道道温婉的多情来。
胸膛贴着背脊，隔着层层布料，韩家公子依旧能感受到顾飞身上透出的那股热。
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，山路崎岖，脚下泥泞，纵使四周风景秀丽，也因小心翼翼而少了几分看头。
越往下走，道路越是平坦开阔。剧组的车停在山脚下，顾飞拉开后座的门，将韩家公子放下，自个儿转去了驾驶座上。
从这儿到最近的县医院也需要近两小时的车程，到达之后，韩家公子拿出口罩墨镜和帽子，全副武装。即使如此，在看到医院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之后，他依然觉得烦心。
“赶紧进去吧。”顾飞催他，“人家来医院是来看病的，谁没事看你啊。”
县医院不算太大，除了一楼大厅的取药窗口处人多了些之外，再往楼上走便没有多少人了。
挂号需要就诊卡，还得实名制，韩家公子爽快地掏出身份证递给顾飞，显然对自己的证件照很是自信。
“很不错。”顾飞看着身份证上的照片说道。
“美到一定境界之后，怎么拍都不会丑了。”韩家公子认真地说。
顾飞还是不习惯他这自恋的样子，愣了一下，道：“这照片上的你看上去挺小的。”
这张身份证是韩家公子在大学初的时候办的，少年气质还很足，嫩得能掐出水来。
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：“赶紧去，盯着点儿啊，别让窗口的工作人员认出来，再给拍照留念就麻烦了。”
顾飞去排队办卡，韩家公子埋头刷微博，看着那些真真假假的八卦消息，觉得有些无聊。半晌，他想起了远在城里的经纪人，于是给佑哥发了条短信：脚崴了，在医院。
佑哥很快就打了通电话过来：“伤得怎么样了？哪里的医院？谁陪你去的？需要我赶过去吗？”
韩家公子无奈地抿抿唇，回道：“附近县城的县医院，只是轻轻地崴了一下，没伤到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佑哥松了口气，“你让助理拍一张照片发给我，装成小粉丝在医院偶遇你的那种，我给你炒个热度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韩家公子看见顾飞回来，顺手挂了电话。
他让顾飞给他拍了几张照片，然后老老实实地去看病，所幸真的没有伤到筋骨，只是有些疼痛。医生开了些药，他道过谢，让顾飞去取药，自己先回了车里。
一楼大厅的取药窗口上方有个很大的LED电子屏，该取药的时候，患者的名字就会很清晰的显示在上面，配合机械女声播放，怎么看怎么丢人。
顾飞在取药的时候，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不少人探究的视线，仅仅是个名字也能让这么多人产生反应，看来韩家公子的人气实在是高。
“现在去哪儿？”顾飞坐进车里，随手将那袋子药放在副驾驶座上。
“找个地方吃饭吧。”韩家公子还在摆弄手机，“把刚刚的照片传给我。”
“传说中的炒作？”
“不是。先发制人而已，这种事情，自己解释总比别人解释来的稳妥。但是若让我自己发微博的话，某些人又会觉得我很矫情，一点点伤就在网上求安慰什么的。以小粉丝的身份来发，到时候再转发一下就行了。”韩家公子懒懒地说，“还能给我哥的电影刷个话题，他那臭脾气根本不屑炒作，顺手帮帮他。”
顾飞总觉得后半句话才是韩家公子真正想做的事，他对娱乐圈这些弯弯绕绕不感兴趣，半晌扯开话题：“你想吃什么啊？”
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，两人最终还是随便找了个清静的餐厅解决午饭。
服务员是韩家公子的脑残粉，特地安排了一个小包间，要了个签名后心满意足地答应了不将此事外传的条件。
韩家公子挽起袖子，手臂上淤青斑驳，他不甚在意，倒了杯茶水润润喉咙。
“我还买了药膏，回去后给你揉揉淤青。”顾飞喝了口茶，说道，“手法绝对专业。”
“看来小时候没少挨打啊。”
顾飞耸了耸肩，笑道：“习武么，从小到大，磕磕碰碰都是难免的。”
菜很快就上桌，韩家公子大概是真的饿了，进食的动作快而优雅，但是大抵从小家教森严，礼仪学得好，筷子伸向每盘菜的频率都差不多，喜欢的菜不多夹，不喜欢的菜也不少夹。
顾飞看了一会儿，咽下口中的饭菜，说道：“你看上去不像是不会挑食的人。”
饥饿感消了，韩家公子的速度也慢了下来，淡淡道：“不喜欢跟不吃是两回事。”
“喜欢什么就多吃点，别委屈自己。”顾飞又给他添了小半碗饭。
韩家公子好笑地摇了摇头，“委屈自己”这种事情，像是他会做的事吗。
但是他看着顾飞自然的神情，最终还是微微颔首道谢，埋头把饭吃完了。
饭后，坐在椅子上消食，韩家公子划开微信，看到剧组群里的一个消息，不禁挑了挑眉。
这部电影原先请了一个圈内大神来客串戏中的反派boss，怎料那大腕今早也不幸地崴了脚，伤得比韩家公子重多了，短期内恐怕是无法做到行动自如。
电影拍到现在，不可能再为他拖延日程了，只能再换个演员来。
这角色需要很深的武术功底，所以通常从武打明星入手，然而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，可把负责这事儿的副导演张新杰愁坏了。
韩家公子想起了剧本中的那个反派大boss，看着顾飞，十分温柔地笑了笑：“闲来无事，我们来打个赌吧，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个条件，如何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