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顾韩联文3】快穿之我想做个好人
联文第三发。短篇完结。
轻松无虐HE，剧情如野马我也拉不住，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。
春节快乐。【比心】点红蓝和评论就是回礼了，谢谢。
Ps. 大纲文，金手指有，套路有。让我们共建社会主义吧。
Pps.我根本不知道敏感词是什么！！心塞！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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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.
日光和煦，白色纱帘被风吹得轻轻扬起，空旷的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大床，一个五官俊朗的男人躺在床上，静静地阖着眼。
顾飞的意识逐渐清醒，他不动声色地闭着眼，借助除视觉之外的其他感官来捕捉周围的信息。
隔着眼皮能感受到一层浅浅的红，清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徐徐拂过脸颊，窗外树叶沙沙作响，平添几分寂静。
搁在被子外的手有些凉，微不可见地动了动，手背上似乎扎着针，应该是在挂水。
身下的床铺十分柔软舒适，藏在被子里的手慢慢地摩挲着床单，触感光滑细腻，估计是高档货，看来这房间的条件十分不错。
思量间，系统传来了这个世界的资料和目前的身份背景。记忆的内容断断续续的，跟喝断片儿了一样，顾飞无暇顾及，匆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信息，默默地在心里骂了一声“坑爹”。
根据系统所提供的资料，这是个现代社会，他依旧是顾家四少，只是这顾家是真正的家大业大，黑白两道各踩一只脚，明面上的生意做得规规矩矩，私底下却有专人处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。
顾飞目前的这个身份，主要就是负责操作顾家一些不合法的生意，以及清理一些“绊脚石”。突然从一个循规蹈矩的守法公民变成一个手段强硬的hei道大佬，这身份差距实在太大，顾飞不禁蹙了蹙眉头，在系统中查看这次的任务。
系统只给了画风奇特的一句话：天凉了，让苏氏集团破产吧。
什么玩意儿……顾飞一句粗口含在嘴边，半晌没吐出来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，估摸着周围不会有危险，正准备睁开眼，却灵敏地听到了门外渐行渐近的脚步声。
他眉间舒展，呼吸再次变得绵长，看上去一副未醒的模样。
房门被轻轻地打开，有两个人先后走进房间里，一个人在距离床沿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下脚步，另一个人却径直走到了床边。
一双柔软的手掀开被子，撩开顾飞的衣服，听诊器冰凉的触感毫无征兆地接触胸膛的肌肤，饶是冷静如顾飞也不免颤了颤，尽管这个反应微不可见，可顾飞还是敏锐地察觉到，这人移动听诊器的动作顿了一顿。
微凉的指尖似有似无地划过他上半身的几个位置，在肋骨下方反复摩挲了一下，末了这人站起身来，淡淡地说道：“没什么大问题。”
顾飞不由一窒，仅凭这寥寥几个字，他依旧能分辨出这是韩家公子的声音。
“那四爷为什么还不醒？”一个男人问。
“你自己问他吧。”
韩家公子的声音清越，因漫不经心的语气，又带着几分低柔。他的声音着实很好听，跟他的脸一样，有着很高的辨识度。
听诊器难以判断患者是否清醒，可见他确实是捕捉到了顾飞刚刚那个微小的反应。
这话中的意思也十分明确：我知道你醒了。
顾飞屈了屈手指，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首先入目的是惨白的天花板，视线逐渐清晰，目光无声移到床边，将韩家公子那张绝艳无双的脸映入眼底。
他乡遇故知，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，一睁眼就能看到熟悉的人，大抵是一件让人欣慰的事情。尽管韩家公子可能依旧记不起他，但顾飞心里还是松了口气，莫名地觉得有了几分底气。
“四爷！”房间里另外一个人惊喜地喊了一声。
顾飞看向那个男人，根据系统给他的记忆，这人名叫刘诚，是他的助理，做事活泛，为人也忠心耿耿。
他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，开口说话时声音有些沙哑：“我睡了多久？”
“三天。”刘诚回道。
顾飞在韩家公子的帮助下从床上坐起来，懒懒地靠在床头，他的精神好得很，身体也好得很，可刚刚醒过来，从表面上看有些虚弱无力。
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韩家公子姣好的面容，系统没有给韩家公子的资料，估计在这个世界两人是初次见面。
顾飞不禁问道：“这位是？”
“您原先的私人医生请辞了，这位是新聘请的。”刘诚说着，以为顾飞是担心这人来历不明，又补充了一句，“学历很高，背景也很好。”
言下之意既是他调查过了，让顾飞放心。
韩家公子淡淡地说：“你好，我姓韩。”
顾飞看着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，笑了笑：“你好。”他克制住自己想搭讪的心情，目光一转，又对刘诚说：“说说这些天的情况。”
“这场车祸事故已经交由警方处理，但是为求妥当，三爷让我私底下接着查。”刘诚语速极快，“肇事司机已被警方逮捕，一口咬死是酒驾。我去查了那个司机和他的家属，那家人的账户上干净得很，连个交易记录都没有，人际关系也很简单，不像是缺钱或者受威胁。您昏迷的这段时间，公司里还没什么动静，比较重要的决策都是三爷代为处理，但是……”
他欲言又止，快速地瞥了一眼韩家公子，又抬眼看了看顾飞。
顾飞还没反应过来，韩家公子倒是冷冷淡淡地颔首，主动避嫌：“顾先生近期最好再去医院复查一次，我先出去了。”
刘诚点点头，客气地说：“韩医生慢走。”
顾飞本想叫住他，可是一想到自己目前是个狂霸酷炫拽的大佬，一声称呼刚到嘴边就及时止住。他静静地看着韩家公子关上门，才把目光收回来，面不改色地示意助理继续说。
“但是三爷懒得管场子里的事儿，底下有些人倒是蠢蠢欲动，大概是以为您这次……”刘诚话说一半，顿了顿，接着道，“前两天有个人在我们名下的一家会所里倒卖hai洛yin，被李六逮到，按照老规矩处理了。幸亏发现得早，我们的人刚把这虫子揪出来，条子马上就来临检了。”
“这人什么来头？”
“只是一个小混混，有人告诉他，我们会所最近管理松散，适合浑水摸鱼。他也不知道那人是谁，审不出什么来。”
顾飞沉默了两秒，开口问道：“你觉得是谁设的局？”
刘诚想了想，摇摇头：“树大招风，想整垮您的人太多了。趁着这次您车祸，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。”
明媚的阳光安静地洒进室内，白色纱窗随风缓缓扬起，房间敞亮而干净，几乎能让人产生一种错觉，似乎这个世界也是一样的美好无垢。
顾飞眯着眼睛看窗外，脸上的表情毫无松动，看上去沉稳而可靠。他心里却是无奈极了，比起这种耍心眼耍手段的过招方式，他还是更欣赏直接动手揍到对方服气的方法，然而这里头的水浑得很，总归不是靠打一架就能解决的。
要是韩家公子在就好了，他那心眼多得堪比密密麻麻的马蜂窝，处理这种事情，估计也轻松得跟玩儿似的。
顾飞忍着没叹气，沉着地指示：“肇事司机那边继续查，银行账户没痕迹，也可能是现金交易。我出事那天的行程安排都有谁知道，你留意一下。”
刘诚会意，问道：“您觉得是买凶杀人？”
“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意外，多留心一点总没错。”顾飞淡淡道。
其实他也不是很肯定，自己被系统选中完成这种穿越任务已经是天大的意外了，对于“意外”这种事情，他也拿捏不准。
顾飞刚从昏迷中醒过来，刘诚也不敢让他太过劳累，没多久就离开了。
房间里又恢复了原先的寂静，顾飞闭上眼，系统给他的信息量太多太杂，他还需仔细过一遍。
顾家明面上的产业很多，主要是几个堂兄在负责，而自己手里的生意，带来巨大利益的同时，也足够带来一辈子牢饭或者一颗子弹了。
他很早就搬离了老宅，一个人住在城郊的大别墅里，这个身份太过敏感，他没有交心的朋友，只有几个足够忠诚的心腹。
道上想弄死他的人很多，却没有一次成功弄死过，半年前肋骨下方中了一枪，前段时间又遭遇车祸，次次死里逃生，拥有这种好运气真不愧是主角啊。
不过今年这些事故发生得太过频繁，让人不得不怀疑，这些坑爹的意外都是同一拨人的手笔。
有人迫切地想要他死。
会是谁呢？
好在自己无牵无挂，顾家的那些人都不是省油的人，不需要他担心。自个儿是个钻石王老五，没有妻子也没有子女，说好听点是孑然一人，说实在点就是没有拖后腿的，不必分出心神去保护谁——
等等，不对不对。顾飞回顾了一下系统给的记忆，发现他忽略了一个人。
几年前家中长辈自作主张给他定下了一门婚事，那个便宜未婚妻叫什么来着？苏岚岚？
苏……系统任务中的那个苏氏集团吗？
顾飞揉了揉眉心，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啊，一堆堆烂摊子等着收拾，他需要搞垮的只有一个苏氏集团，然而想要搞垮他的人却到处都是。
老子真的是个良民啊，顾飞默默地想。
02.
待在家里冷静了半个月，期间去医院做了个复查，其他时间都相当无所事事。
死皮赖脸地把生意上的事推给了顾弦，杀人放火的勾当有下属处理，顾飞只需要听听汇报，偶尔下几个决策，点头挥手之间也许就满是血腥味道。
压力来自于良知，“砍他一只手”“直接弄死吧”这种看上去霸气满满的话语，实在无法轻易地说出口。
想当初在网游里大杀四方的时候还没顾忌这么多，游戏里死一次顶多掉个级，在这里死了，可就不是掉级那么简单了。
这个世界太过于真实，若不是还能看得到系统，他真以为自己一直生活在这个世界。
哦，顺便一提，进度条还在百分之一，这“一”估计还是系统可怜他才给的。
再在家里宅下去的话，手底下那些人可就镇不住了。
这天一大早，刘诚就来接他，趁着顾飞吃早餐的空档，又把行程安排说了一次。
“三爷今天出差，让您回公司一趟，有个紧急文件需要您的签名。午餐约了苏小姐，老夫人让您务必赴约，下午没有安排和晚上都没有安排。”
顾飞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，微微蹙眉：“苏小姐？”
“听老夫人的意思，似乎是希望您……早日履行婚约。”
“哦。”顾飞冷淡地应了一声。
在现实生活中单身二十几年，有朝一日竟然被包办婚姻，真是刺激。
顾飞无奈地叹了口气，反正这婚是不可能结的，任务栏上挂着呢，天凉了，让苏氏集团破产吧。
吃完了早饭，回房间换身衣裳，打开衣柜的时候已经习惯了满衣橱的黑西装，反正直男审美也分辨不出这些黑西装之间的细微区别，随便拿了一套换上，很是合身。
犹豫了一会儿，顾飞还是拉开了柜子最底下的抽屉，看着满抽屉黑漆漆的枪，拿了一把顺手的揣进了兜里。
虽然不见得用得上，但还是带着比较安心，他可不愿意不明不白地就死在这儿了。
公司在市中心，规模跟本家的是没法比了，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，挂着个外贸公司的牌子，表面上也做一些生意，主要还是方便洗。钱。
顾飞面无表情地走进公司，一路上听到员工们恭敬地喊“顾总”，心情十分复杂。
办公桌上堆着一沓文件，把顾弦拍板能过的合同签了字，其他几份不明白的直接扔给律师团继续研究，他实在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，要是在这个世界待久了，这公司在他手下铁定要垮。
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，刘诚敲门进来，低声说道：“那日的肇事司机死了。”
“死了？”
“是。”刘诚低下头，“对方下手太快，痕迹又抹得很干净，实在查不出什么来了。”
顾飞暗叹了一口气，随意地挥了挥手。
“顾总，缅甸那边有动静了，似乎是有货急着出手，想找您商议。”
“玉石？”顾飞翘着二郎腿，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的扫雷游戏移到助理的脸上，微微摇了摇头，“不要。”
“您之前还在找货源，怎么就不要了？”刘诚疑惑。
顾飞看着游戏窗口上密密麻麻的数字，无趣地放开鼠标，身体向后微仰靠在椅背上，身形舒展，看上去闲适散漫，偏生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来。
“多事之秋。”他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。
刘诚被他唬住了，似懂非懂地“啊”了一声，问道：“您听到什么风声了吗？”
顾飞不欲多说，继续装深沉：“最近各方面都多留意一点，行事低调些，避避风头。”
刘诚点点头，大概也察觉到有人锲而不舍地给他们下绊子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，他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顾飞，却见顾飞面色平静地盯着电脑，心下稍安。
看来四爷早就有所准备，他想着，安静地退了出去。
要是顾飞知道刘诚心中所想，估计也会呵呵两声。
准备？完全没有。
明里暗里想弄死他的人这么多，他总不能拿把枪全部突突突打死吧。
看上去冷静实则烦躁的顾飞坐在办公室里玩了一上午扫雷，到了中午，无奈地赴约，去见那便宜未婚妻。
苏岚岚是个很漂亮的女人，文文静静的，很容易让男士产生保护欲。
她看向顾飞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仰慕，双手捧着热茶，有些害羞地笑了笑：“你身体好些了吗？我前段时间跟着我哥去了外地，所以一直没去探望你。”
“没事，多谢关心。”顾飞淡淡道。
“嗯，要是当时没有一时兴起约你出来，你也不会出车祸了，真是对不起。”苏岚岚内疚地低下了头。
顾飞蹙了蹙眉头：“一时兴起？”
“对不起，是我任性了。”苏岚岚抬起头，真诚地道歉。
顾飞尴尬地移开视线，他心底无论怎么窘迫，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，在苏岚岚眼里却被解读成漠不关心的冷淡。
她有些慌，连忙解释道：“都怪我哥哥，偏要让我约你出来，我本来……我……”
“没关系，吃饭吧。”顾飞温和地打断了她，埋头吃饭。
他嚼着饭菜，眼睫微垂，目光虚虚地落在桌面上，眼底一片冰冷。
既然系统的任务是让苏氏集团破产，那么有没有可能，想让自己死的也是他们呢？
如果当初苏岚岚约他是临时起意，那么他的行程也是临时变更的，能够掌握他的路线并且提前做好安排的，只有苏家的人了。
事后苏家兄妹出远门，应该也是为了避免在和顾家的交际中露出马脚而遭到报复，一种简单粗暴的自保手段。
如今这事的风波逐渐平静，再待在外地反而有心虚的嫌疑，况且苏家的根基还是在本市，他们不得不回来。
顾飞抬眼，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苏岚岚，这姑娘一下子露出这么大的破绽，是有意为之，还是真的就是一个傻白甜？
她的哥哥苏圳，在这件事中又是扮演什么角色？
顾飞的餐桌礼仪学得很好，俊朗的脸上无悲无喜，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。苏岚岚悄悄地看了他一眼，不自觉红了脸。
这姑娘的爱慕都快要溢出来了，顾飞动作一僵，散发出来的气势更是强硬森冷。
其实他的心里很是无措，毕竟单身这么多年，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喜欢自己的女孩子相处。
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，顾飞让司机送苏岚岚回去，自己转道回了公司，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发愣。
他疲倦地闭上眼，心神一动，查看系统上的进度条，数值已经增长到百分之五，看来刚刚的思路是正确的。
他还是苏家未来姑爷呢，他们为什么想要除掉他？
系统给的记忆太多太乱，还时断时续的，一时之间回想不到有用的信息，顾飞揉了揉眉心，直接找了刘诚。
“您和苏家不算很亲近，也不生疏，平日里还是会有往来。”
“和苏圳呢？”顾飞问。
刘诚有些懵：“苏少？和苏少的话，倒是有些纠葛。”
“前年在城西的会所里处理了一个男大学生，据说是苏少的小情儿，不过后来苏少表示没关系……”刘诚笑了笑，“钱色交易，总不可能真的交易出感情吧。”
处理苏圳的小情儿？顾飞闭上眼睛，脑海里那些陌生的片段飞速掠过，走马观花一样令人眼花缭乱，蓦然，找到了事情的原委。
这件事情总结起来很简单，富二代爱上自己包养的小男孩，小男孩却对大佬一见钟情，励志爬床。最后被心情不好的大佬直接弄死。
顾飞的心底生出一股凉意，记忆太过真实，就跟自己真的亲身经历过一样，可这明明就不是他的经历。
不是的。
满手血腥的人不是他。
他没有杀过人。
“顾总？顾总，四爷？”刘诚担忧地看了他一眼，“您不舒服？”
“没事。”顾飞回过神来，低头抿了一口已经凉掉的咖啡，沉声道，“这苏圳……苏氏集团不能留了。”
“什么？”刘诚怔住。
顾飞抬眼，平静地看着刘诚：“不是他死就是我亡，你懂我的意思？”
“那……苏圳？”刘诚比了个手势，不愧是顾总的得力助手，解决问题的风格十分血腥，“善后工作可能会比较麻烦。”
“先别动他，斩草除根，直接从他们家公司下手吧。”
刘诚领悟，问道：“您打算怎么做？您先前让我保管的那些东西需要拿出来么？”
“什么东西？”顾飞蹙了蹙眉，他有一种感觉，这些东西也是苏圳想要杀他的原因之一。
“苏氏集团的一本账本和一个U盘。”刘诚疑惑地看了看顾飞，难不成出了个车祸把脑子撞坏了，记性这么差，“您去年为了防苏圳报复才弄到手的，苏氏集团偷税漏税的证据，U盘里是您让下边的人偷偷录的……那啥，苏圳开房全集。”
顾飞心里仿佛有一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，啥玩意儿？他还让人偷偷录GV？
这是多么丧心病狂的一种神经病啊，顾飞一只手扶着额头，冷静了两秒钟：“今天的对话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。”
刘诚点点头。
“这些还不够，苏氏集团这些年的动作太多，痕迹擦不干净的，继续查吧。”顾飞示意，“我们自己这边也得捂严实了，防人之心不可无。”
苏老爷子只有苏圳一个儿子，苏家的公司也处在交接的状态，近年来正经生意没做多少，黑钱倒是来源广泛。
但是这种收集罪证的方式花费的时间太久，有没有更简单一点的？
顾飞摊开手，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宽厚的手掌，手指蜷曲，缓缓握成拳头。
直接把人绑过来，还是拿把枪抵着苏圳脑袋，逼着他解散公司？到时候苏氏一倒，任务完成直接就到下个世界去了，还管他善后不善后呢。
顾飞一怔，仰头把一杯凉咖啡全部灌入喉中。
不行，老子是个良民。
妈的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怎么背来着？
03.
皇宇是本市的一家很有名的夜总会，门面装修得金碧辉煌，一看就是个销金窟。
顾飞在一堆小弟的前簇后拥中踏进大门，面无表情地听着主管们汇报工作，越听越心塞，他向来不喜这种夜场，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够坐拥这么多场子。
所幸这些会所管理严格，rou ti交易全凭自愿，du pin交易一律不准进行，养了一批打手，最多也就剁剁个别赌徒的手而已……
顾飞的手指动了动，怎么办，还是好想报警啊，现在自首还来得及吗。
坐了好几个小时之后，耳边终于消停下来。
“最近情况比较特殊。”顾飞冷漠地抬眼扫视四周，薄唇轻启，吐字清晰，语气十分冰冷，“不该带的东西别往场子里带，不该带走的东西也别带出去，更不要在我的地盘上闹出人命。明白？”
众人纷纷识趣地点头应允。
顾飞不动声色地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，平静地站起身来，在满屋子的道别声中走出包厢。
走廊上灯光暧昧，电梯迟迟不上来，转角处响起一阵嘈杂，喧闹中忽然有个人冷声道：“你算什么东西？”
“叮”的一声，电梯的门缓缓打开。
“四爷？”刘诚出声。
顾飞抬手示意他稍等片刻，径直走到走廊拐角的地方，正好看到韩家公子举着一个酒瓶子，像是要往一个男人头上砸。
一别多日，韩家公子还是那么好看。顾飞下意识地想。
韩家公子看到他，怔愣了一下。
酒瓶子很快就被那个男人夺走，狠狠地摔在地面上，四分五裂。那人满身酒气，笑得十分不怀好意：“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，乖乖让我睡了吧。”
韩家公子猛地挣扎起来，醉鬼劲儿大，他竟被圈在怀中不得动弹，恶心得想吐。
“操。”酒瓶摔裂的同时，顾飞猛地冲上去，把韩家公子扯出来护在自己身后，视线像刀锋似的刺到那人身上去，“你算是什么东西？”
胆子真大，老子的人也敢碰。
……老子的私人医生，当然算是老子的人。顾飞心想。
虽然很想直接把人打一顿，但是亲自动手实在太降低逼格，哪儿有老大亲自教训路人甲的道理呢。
顾飞转过头看了韩家公子一眼，见他冷静地站在自己身后，一张漂亮的小脸在灯光下露出几分苍白，那双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，因酒气染上几分红，实在是勾人心魂。
顾飞心里不禁吐槽，知道自己长什么样还敢来这种地方浪，活该被调戏。然而他还是温声问道：“要给他一个教训吗？”
韩家公子颔首：“麻烦了。”
“举手之劳。”顾飞随意地扬了扬下巴，身后的几个下属会意地走上前，推搡着那个醉鬼往一个没人的小包厢里走。
“随便教训一下算了，别再给你添麻烦。”韩家公子客气地笑了笑。
顾飞下意识挑了挑眉，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，这人什么时候会怕给别人添麻烦了？自己都能成为一个对社会而言的反派角色，韩家公子的身份竟然不是混世大魔王，这真是太稀奇了。
“放心，他们有分寸。”顾飞领着韩家公子往外走，“请你吃夜宵？”
“我请。”韩家公子睨了顾飞一眼，唇边勾出一抹笑，“以示谢意。”
眉梢眼角尽是风流，嘴角却噙出一朵不可一世的矜贵，背后的金碧辉煌衬出几分奢靡，头顶的如霜冷月又染上一般清冷。
一顾倾人城，再顾倾人国，在这视觉盛宴之下，顾飞只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。
夜宵吃得很愉快，顾飞面对韩家公子时总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两分熟稔，韩家公子表现得规规矩矩，收敛了满身自傲的刺儿，矜持又疏离。
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。道别之后，顾飞看着那个逐渐走远的挺拔背影，暗自摇摇头，傻逼才去猜韩家公子心里在想什么。
好像不管猜不猜得到，都没什么好下场，那还是不猜了吧。
夜幕深沉，一轮圆月高悬，轿车驶进城郊的别墅区，在一幢房子前面停下。
顾飞挥别众小弟，进屋后先去冲了个澡，而后惬意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，回顾这段时间的生活。
杀人放火没学会，装逼技巧倒是get到了不少。
他一直在尽力避免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，可现在的身份如此，也许有一天也会身不由己，送出第一颗子弹，染上第一滴血，或者亲自谈成第一笔生意，jun火，玉石，或者别的什么。
顾飞仰躺在床上，看着自己的手发呆。
床头的灯光昏黄，将手掌的形状投射在墙上，映出一个巨大的剪影。
顾飞比了个手枪的手势，盯着墙上的影子看了片刻，平静地收回手，闭上眼睛。
一夜无梦。
……
底下养了一大堆下属，很多事情都不需要他亲力亲为，他来这个世界不是为了过日子，反正任务一完成就要说拜拜了，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呢。
顾飞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搞垮苏氏集团上，接连着在苏氏集团里安插了不少眼线，威逼利诱策反了几个管理层的人，大半个月过去，自己家的生意都甚少过问。
这段时间和韩家公子没有联系，虽然他是私人医生，然而顾飞身体好得很，不久前才进行过体检，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找私人医生。
等等。顾飞正在翻文件的手顿了一顿，干嘛非得要见韩家公子呢？
他站起身来，从容地走到窗户边，透过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，俯视城市的车水马龙。
高楼林立，车来车往，擦肩而过的都是陌生的人。
也许是想念现实世界的那些人了吧，他想。
“四爷。”刘诚敲门进来，随手掩上门，“苏小姐找您，想约您一起进餐。”
“说我在忙。”顾飞坐回办公桌后面，一脸认真地玩起了扫雷。
刘诚悄悄地给了自家老板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：“可是老夫人那边……”
电光火石之间，顾飞突然想到了什么，皱了皱眉头，将电脑关机，披上西装外套，一边整理袖口，一边说道：“我去吃个饭，你去查查苏岚岚这个人。”
“啊？”查自己未婚妻？
“她和苏圳是否真的同父同母，兄妹间有没有什么嫌隙。之前让你保管的苏家账本，其实不是我自己弄来的。”顾飞竭力捕捉着系统传递的零星记忆片段，“我怀疑是苏岚岚匿名送来的。”
顾飞说着，径直开门出去，苏岚岚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，一见他出来，立刻站起来，笑弯了一双眼睛。
这喜悦的心情不似作伪，她大概是真的喜欢他。
顾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苏岚岚，如果之前的线索是这姑娘故意透露给他的话，那眼前这人可绝对不是什么傻白甜。
她跟她哥哥有什么深仇大恨呢？
“苏小姐想去哪儿吃饭？”顾飞目不斜视地往外走，在任务没完成之前，苏岚岚也许会是一颗很好用的棋子。他抿了抿嘴唇，心里一跳，这种利用人的手段，怎么这么像韩家公子的风格。
“随意，你叫我岚岚就好了。”苏岚岚笑了笑。
顾飞心里十分内疚，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利用姑娘感情的渣男，他目光一沉，很认真地说：“苏小姐，你我之间的婚事不过是父母之言，我——”
“我知道。”苏岚岚打断他，“你可能不喜欢我，可是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呀，况且我们这种家庭背景，婚事终归是父母说了算的。”
顾飞淡笑着摇了摇头，平和地说：“我的事情，我说了算。”他话刚说完，一抬眼，就看到公司对面的大楼里，韩家公子迈着优雅的步子，优哉游哉地走了出来。
顾飞站着不吭声，韩家公子明显是看到他了，微微颔首，看了一眼绿色的信号灯，竟朝他走了过来。
苏岚岚看了看顾飞的眼神，莫名问道：“因为他？”
顾飞：“……”
“他长得真好看。”苏岚岚笑叹道，“可是你总不能娶一个男人。”
顾飞：“……”
都怪韩家公子这张脸，一看就容易让人在他的性取向上产生一些怀疑。顾飞瞥了眼旁边的苏岚岚，又看了眼渐行渐近的韩家公子，妈的，他还是宁愿娶一个男人。
至少这个男人除了脸，还有脑子。
韩家公子已经走到面前了，顾飞笑着问候：“真巧，午饭吃了吗？”
“没有，一起？”韩家公子目光一转，用审视的眼神看了眼苏岚岚，淡淡道，“刘诚呢，这才半个月不见，顾先生就换了个漂亮的女秘书？”
他的语气平淡，漫不经心中总让人有种被蔑视的感觉，特别是那“漂亮的女秘书”六个字，搭配着他那张美艳的脸说出来，怎么听怎么嘲讽。
苏岚岚面色一僵，一口老血差点呕出来，开口表明自己的身份：“你好，我是顾少的未婚妻，我叫苏岚岚。”
“原来是苏小姐。”韩家公子礼貌地点点头，“我是顾少的……呵，私人医生。”
私人医生就私人医生吧，你笑什么笑，“私人”两个字从你嘴里讲出来怎么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呢。
顾飞总觉得他是故意的，无奈地看着韩家公子，听到苏岚岚自称他未婚妻的时候，无奈的目光中又掺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。
韩家公子的眸子一瞬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，随后失笑：“竟然如此，我还是不打扰二位了。”
“没事，一起吃吧，不打扰。”司机将车开到公司门口，顾飞打开后座的车门，侧身示意，“上车吧。”
韩家公子和苏岚岚同时迈开了步子，又同时停下了脚步，无辜地看着顾飞。
顾飞：“……”
“Lady first.”韩家公子优雅地耸了耸肩。
苏岚岚矜持地露出一个胜利者般的微笑，踩着高跟鞋婀娜多姿地钻进了后座，然而她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，下一个坐在她的旁边是韩家公子，见她转过头来，还淡淡地笑了笑。
顾飞站在外边，关上后座的车门，生无可恋地绕到前面，坐到了副驾驶座上。
04.
这顿饭吃得非常尴尬，苏岚岚似乎铁了心地认定顾飞和韩家公子之间有一腿，明里暗里地强调自己才是正牌未婚妻。
韩家公子何等通透，没多久就摸清了情况，非但没有解释，还总是故意笑吟吟地看着顾飞，连调戏的分寸都掌握得非常好，在旁人看来很是亲密，但是在顾飞眼里又不那么逾矩。
姑娘你别跟他玩儿了你真的玩不过他的啊！顾飞握着刀叉，默不作声地切牛排。在他看来，这不过是韩家公子小小的恶趣味罢了，被人误会成小情人，想要报复是很正常的。
当着未婚妻的面撩人家未婚夫什么的，真狠啊。顾飞有些同情苏岚岚，然而自己单方面不承认这门婚事，也不想再给这姑娘任何希望，只好半推半就地由着他胡闹。
可老是觉得哪里怪怪的，韩家公子应该没有恢复以往的记忆才对，高岭之花什么时候这么平易近人了？这才认识没多久就主动约饭，态度跟原本比起来，都可以算得上是和颜悦色了。
“……顾少，你觉得呢？”韩家公子问道。
“啊？”顾飞刚刚在走神，完全不知道韩家公子在讲什么。
“想什么呢，没听我说话吗？嗯？”韩家公子语气轻柔，尾音微微扬起，像条小尾巴似的在人心上轻轻扫了一下。
顾飞真拿他没办法，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：“好了，别闹了。”
韩家公子见好就收，苏岚岚却还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。
顾少以前难道不是最烦别人撩拨他的吗，还因此弄死过一个男大学生呢，这个韩医生是怎么回事，顾少刚刚的语气真的好像妥协啊。
吃完一顿午餐，顾飞让司机把失魂落魄的苏岚岚送回家去，打电话找刘诚另外开了辆车来接他。
“你要去哪儿，我送你？”顾飞问。
“不用了。”两人站在餐厅门口，韩家公子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支玫瑰，似乎是刚刚餐桌上用来装饰的花儿。他微微一笑，随手将花梗折短，向前迈了一小步，将玫瑰插在顾飞黑色西装胸前的口袋上，“我想起了一句诗。”
两人的距离被拉近，顾飞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清香，稍一垂眸，就能近距离地看到那精雕玉琢的眉眼，浓密的眼睫毛忽闪忽闪，像翩翩欲飞的蝶。
顾飞声音低沉，轻声问道：“什么？”
“……与君初相识，犹如故人归。”韩家公子轻呵了一声，抬眼的那一瞬间，仿佛湖水微漾，流光潋滟。
顾飞一怔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，欲说还休。
韩家公子后退了两步，神色恢复了一片冷淡，客套而疏离地颔首：“再见。”
顾飞看着他转身离开，不禁愣了两秒，连忙叫住他：“什么时候再见？”
街道上人来人往，时不时响起一声尖锐的车鸣。
韩家公子动作一滞，慢吞吞地回过头来，眉头微微颦起，目光在顾飞身上来回转了转，又略带疑惑地望进他眼里。
那眼神好像在说：你有病吗？
顾飞失笑，说道：“不是以私人医生的身份，而是……朋友。”
韩家公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，随意地挥挥手，转身融入人群里。
……
顾飞以为韩家公子不会主动联系他，然而令人意外的是，对方竟然真的以朋友的身份和他保持了联系。
通常是十天半个月见一次面，一起吃个饭或者约一场高尔夫，韩家公子除了当他的私人医生外，似乎还有别的工作。虽然不能经常见面，但是这个频率也足够让顾飞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找到一丝慰藉了。
这大半年过去，和苏氏集团的矛盾越来越明显，暗地里下绊子，明面上抢生意，仗着顾家这座大靠山，成功地让苏圳吃了不少瘪。
据说苏氏集团的债务危机越来越严重，很多股东都开始质疑苏圳的工作能力，苏岚岚借此进入了苏氏的管理层。
有趣的是，在之前对苏家兄妹的调查中，顾飞发现苏圳和苏岚岚其实同父异母，苏圳的母亲是苏父养在外面的小三儿。小三儿比正室还要受宠，儿子甚至入主苏家，要不是苏岚岚母亲的娘家背景够硬，她们娘俩儿估计早就喝西北风去了。
苏岚岚这姑娘挑明了顾飞和苏圳的矛盾，顾飞打压苏氏集团，让苏圳陷入困境，她浑水摸鱼想借机挤掉苏圳。然而苏圳水深火热，苏氏集团也跟着水深火热，顾飞才不会为了那莫须有的婚约而对她家公司手下留情。
进度条涨到了百分之五十，顾飞有些愁，他来这里已经有七八个月了，按照这速度，没个一两年是别想离开了。
接近年关，各种应酬都变得多了起来。
顾飞随手拿了一套黑西装换上，严肃地像是随时要参加一场葬礼。他想着今晚即将参加的慈善晚宴，主办方邀请了半个道上的人，多可笑啊，打着慈善的幌子做交际，隐晦地谈zou私、谈局势、谈吞并，也许谁和谁能够互利互惠，彼此给予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。
这几个月来，他就像是一个在高空走钢丝的人，前方的路他不愿走，后方的路他无法回头。战战兢兢地，生怕失足掉下去，粉身碎骨，也失了本心。
他又想起最近。
压在仓库里的那批货终于趁着昨天那月黑风高夜从水路运走了，仓库里一干二净，再也没有那些让人胆战心惊的东西。
他有意洗白，又不能完全洗白。
仇家太多，一旦抽手，面临的将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。况且要完成系统的任务，这个身份确实是一柄锋利的剑，也是坚硬的盾。
顾飞对着镜子打好领带，习惯性地揣了把枪，正想开门出去，刘诚就一脸凝重地敲门进来了。
“四爷，我在车后座的夹缝里发现了这个。为了避免打草惊蛇，我没有捡起来。”刘诚拿出手机，点开一张照片，“平时车库有人看管，用车时司机也都会在车内，定时还会有人检查，外人不可能有机会放置这种东西。”
顾飞看着照片上那枚窃听器，不咸不淡地反问：“你的意思是，自己人？”
刘诚一板一眼地说：“这东西放置的地方不显眼，却也不够隐蔽，倒像是匆忙丢下，或者无意间遗漏的。而且派车去接韩医生之前，我确定车上没有这个东西。”
百密终有一疏，再狡猾的狐狸也有露出尾巴的时候。刘诚沉默地看着顾飞，作为老板的副手，他总认为顾飞对韩医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，像是爱慕，又十分克制地维持在欣赏的程度上。
最终给了韩家公子接近他的机会。
这样的爱无法化作铠甲，仅仅是软肋。
“审问司机，调车库的监控，看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。”顾飞心里咯噔一声，不愿意再深入想下去，想说的话哽在喉中，过了许久，才沉重地呼出一口气，“我有分寸，你先别动他。”
刘诚点点头：“只是不知道他是哪边的人，道上的还好说，若是条子的人，那就麻烦了。”
顾飞摆了摆手，示意改日再谈。
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，顾飞划开屏幕，是苏岚岚发来的消息：苏圳大概要动手了，护好你的小情人吧。
苏岚岚是个聪明人，在知晓恋爱无望的时候，安分守己地退到了深情女配的位置。
爱情使人变傻，也许她还留有一丝希望，盼着顾飞屈服于长辈压力而送她一纸婚姻契约。
可是没有办法，顾飞注定不是她的救赎。
他平复思绪，面无表情地下楼。
韩家公子正坐在沙发上，捧着一杯茶，小口小口地抿着，听到脚步声，他抬起头来，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。
这人生得是极好看的，一颦一笑，一喜一怒，都好看。
就连不冷不热、面无表情的时候，也足够吸引人的目光。
……就算是假的喜怒哀乐，他也能做得这般好看。
顾飞倒了一杯茶，又给他斟满，眼睫微垂，不去看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，淡淡地说道：“你我走得近，最近有人按耐不住有动作了，你也小心些。”
韩家公子了然，随口说道：“看样子，要离得你远一些才安全。”
顾飞淡然笑道：“离得我远一些，你我都安全。”
话里有话，韩家公子沉默两秒，平静地开口：“顾少这是什么意思？玩儿我？”他无辜地摊手，“我本来只是你的私人医生，可是你却让我成为了你的朋友。”
“好的，都是我的锅。”顾飞发觉就算自己没有去猜韩家公子的心思，还是傻逼了。
都怪他先入为主，看到那一张熟人的脸，下意识地以为是队友。
“对了，对手太狡猾，你摸摸你的口袋衣领什么的，看看有没有被人偷偷别了窃听器。”顾飞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茶，随口道，“今晚的宴会安保系数高，要是让人给发现了，指不定被误会成什么。”
这建议很诚恳，也没有针对谁的意思。
韩家公子刹那间浑身僵硬了一下，但很快他就恢复了一派淡然自容的神色，站了起来，先掏了掏西装口袋，又摸了摸衣领、衣袖，最后伸进裤兜里，取出了一枚窃听器。
和刘诚给他看的那张照片上的不一样。
韩家公子的脸色变了变，用有些茫然的、无辜的眼神看着顾飞。
这枚才是韩家公子真正带着的，放在裤兜那么容易被搜出来的地方，估计就是个烟雾弹，应该还不止一枚。顾飞眸光微敛，不动声色地扫了韩家公子一眼，几乎要被那演技所折服。
韩家公子的接近看上去水到渠成顺理成章，若不是顾飞原本就认识他，知晓他真正的性子，恐怕也会被这高超的演技给骗了去。
端的是一时糊涂，又或许鬼迷心窍。
顾飞怅然地想，就算他知道，也差点被骗到底了。
顾飞冷静地思考着，韩家公子为人谨慎，不可能会把窃听器放在车内那么容易暴露的地方，坐个车还把窃听器弄丢就更不可能了。
只可能是有人在他身上放了窃听器，结果没放妥当，中途掉下来了。
但是因为这个乌龙误打误撞地惹了猜疑，刚刚试他那一下，到底是把他试出来了。
“时间差不多了。”刘诚提醒道。
“走吧。”顾飞说着，给刘诚使了个眼色，让人赶紧把车里那东西捡起来，不然这谎就圆不上了。
“这东西怎么办？”韩家公子捏着那枚窃听器问道。
“留着玩儿吧，以后注意些，别让人近身。”顾飞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。
韩家公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，垂着长长的眼睫，眸光微微凝起，到底是起了疑心。
顾飞不欲去探究他此时的心理状态，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外走，门口的一排壁灯齐齐亮着，把他高大挺拔的身形映在地上、墙上，投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影子。
刘诚站在后面默默地看着，忽然从这个沉稳的男人身上，看出了难以言喻的寂寞。
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，车顶开了盏昏黄的小灯，车窗外逐渐朦胧，竟是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。
华灯初上，城市高楼一片灯光璀璨，温情又凉薄，顾飞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，突然生出一股迷茫和苍凉。
他不过是一个游走在社会黑暗地带的人，莫名其妙地背负了一身罪恶，努力地向着光明行走。这个过程何其艰难，他原以为终于有个相伴左右聊以卒岁的人，没想到这人还是个卧底。
去他妈的大佬，老子根本不稀罕。
我只想做一个好人。
05.
顾飞不知道韩家公子跟着他来参加慈善晚宴的目的是什么。
就算问了也听不到真话，顾飞想了想，还是不问了。
晚宴的举办地点在某个大佬的别墅里，安保系数高破表，从大门口进来，几乎每隔五米就能看见一个保镖。
毕竟参加宴会的客人身份特殊，要是谁有本事在这儿扔个炸药，道上半边天都得塌了，简直是为民除害，本市的公职人员得喜大普奔。
顾飞漫无边际地想着，微妙地瞥了瞥同行的韩家公子，他不会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吧？
“不知道你来这儿有什么目的。”顾飞站得离他更近一些，目不斜视地往前走，压低了嗓子说话，“咱明人不说暗话，你要作妖儿不？”
“你猜呀。”韩家公子漫不经心地说。
“你现在不过是个暴露身份的卧底，真以为我不敢动你？”顾飞面无表情，半晌止住了话头。
迎面走来几个面熟的人，满脸笑容地过来打招呼，顾飞虚与委蛇一番，正打算把他们打发走，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看着韩家公子，笑呵呵道：“传闻四爷不近女色，原来是好这口啊，啧啧，眼光真高。”
韩家公子冷若冰霜，情绪毫无波澜。
顾飞随意应了一声，大手揽上韩家公子的腰，暧昧地在腰侧摩挲着，语气却冷淡得很：“是啊，这人好看到我都希望只有我能看他，别人若是多看他一眼，我都想把那人的眼珠子掏出来。”
那中年男人浑身一颤，道了声“失陪”，匆匆走开了。
韩家公子倚着他，冷声道：“哟，厉害死你了。”
顾飞面不改色：“哪里哪里。”
“说实话，我没想到我会这么快暴露。”韩家公子摇着高脚杯，勾起唇角，乖巧地将杯沿抵着顾飞的嘴唇，“做戏做全套，多少人偷摸看着呢，放心，没下药。”
顾飞配合地喝了一口，美人在怀，从小到大受过的道德教育让他强迫自己成为一个柳下惠。他垂眸看了韩家公子一眼，心想，这人向来自恃其才，这么稀里糊涂地折在自己手里，想必是不甘心的。
虽然是沾了外挂的光，但是顾飞心里还是升起了一股虚荣感，私底下反省自己不该欺负一个没有记忆的人，温和地安慰道：“你很厉害了，是这个世界的作者太傻比。”
天空中蓦然炸开一道雷声的轰鸣，电光转瞬即逝。
顾飞毫无敬畏，默默在心里朝着天空竖了个中指。
韩家公子莫名其妙地抬眼看了看外头，半晌转过头看他，似笑非笑道：“你现在知道我是卧底了，打算弄死我吗？”
“不会的。”顾飞说，“支持公安事业，警民一家亲嘛。”
“虚伪。”韩家公子冷笑一声。
顾飞微笑：“看来我猜对了，警【和谐】察。”
韩家公子耸了耸肩，掏出手机玩游戏，顾飞一手拿着个酒杯，一手揽住怀中人的腰，将个纨绔子弟的气质装了个十足。
这种宴会上，大家的目的通常都是拓宽人脉，能多认识些人总是好。顾飞在这方面完全没有追求，打发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，疲惫地叹了口气，却听韩家公子轻声说：“我去一下洗手间。”
“干什么？”
“呵，去洗手间能干什么。”他敷衍地笑了笑，不欲多说，眸光流转间，满是疏离与戒备。
顾飞淡淡道：“随你，注意安全。”
大厅灯光璀璨，悠扬的乐声回响，觥筹交错尽是虚妄，推杯换盏全无真衷。他说这话时，脸上一片平静，甚至气定神闲地打量着四周。
韩家公子怔了一怔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直到筵席散场，顾飞也没有再看见他。
或者说，直到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，他都没有再看见他。
听说那场晚宴后不久，道上某大佬就被逮捕入狱了，原本以为身边是一只忠心耿耿的狗，到头来是带着枪和镣铐的狼。
这大佬手底下的一条线路也因此没了中转，东南亚那边急着出货，兜兜转转找上了顾飞，却吃了个闭门羹。
他实在是不想再做这样的生意了。
闲暇的时候也会想一些事情，天南地北地想、漫无边际地想，最后总会想到那个人身上。
心里毫无怨恨，这身份看似身处高处，实则深陷深渊，他是他的光，时刻提醒着他，莫要走错路。
顾飞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，随手翻着书桌上的文件，一沓下来都是公益项目的报告，翻了一会儿，提笔签了个字，又甩回桌面上去。
除了刘诚，没人知道他还在做这种事。
他在外人眼里，一直都是冷血无情的、心狠手辣的顾四爷。
“四爷。”刘诚敲门进来，将一个档案袋放到书桌上，他的袖口沾了些灰烬，看上去有些脏，“这是苏家近年来谋财害命的一些物证，苏圳他爸到底还是老辣的，东西不多，但应该够用了。”
顾飞抬眼，淡淡地扫了眼他的衣袖。
“以前的账目都整理好了，真正的那些已经销毁。”刘诚平静地回道，他敬佩地看了顾飞一眼，心想，四爷手段强硬，做事着实不让人抓到把柄。
“别整理得太干净，过犹不及。”
账面做得太清楚，反而惹人猜疑，刘诚点点头，“我知道。”
“苏氏集团最近很热闹，苏圳和苏岚岚互相压制，谁也讨不了好。”顾飞揉了揉眉心，伸手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，递给刘诚，“最近我们在准备的那笔单子，苏圳私底下也在和对方谈。他什么成果都没有，光想着空手套白狼。”顾飞轻笑了一声，“既然如此，成全他。”
刘诚愣了愣，翻开文件夹浏览了一页纸，很快就反应过来，这份文件是假的。
顾飞能在苏氏集团里安插眼线，策反高层，苏圳自然也做得到。
刘诚一想到这公司里也会有对方的人，警戒心立刻就起来了。
“别紧张，左右不过几个卧底，还能翻出什么浪来。”顾飞安抚道，“你需要信任他们，直到他们把这份文件带回去。”
“如果苏圳看出这是假的，不敢用呢？”
“我们约谈合作的时间没几天了，苏圳一定会抢在前头，他没那么多时间琢磨真假。”
缅甸那边若是有人想做jun火或者玉石生意，首先想到的合作对象绝对是顾家。但顾飞最近颇有金盆洗手的趋势，提出的要求高的吓人，因此给了苏圳可乘之机。
苏家的跨境交易主要还是在du品这一块，玩jun火，根本不是顾家的对手。
那份文件记录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信息，苏圳想动歪脑筋是很正常的。
这事若是成了，到时候真相一揭露，不用他出手也有人收拾苏圳。若是不成，他也没什么损失。
苏氏集团虽然还有别的董事，但早先被策反的那几个高层全都站到了苏岚岚这边，扶持着苏岚岚一路披荆斩棘，帮着她压制别人，也不让她做出成绩来。
“如果有人把事情全盘托出呢？”刘诚问，“虽然说是策反，但那些人向来重利。”
“亏你还是道上混的。”顾飞摇摇头。
刘诚无语，自打顾少出了车祸之后，刘诚就觉得这人身上的肃杀气淡了许多，久而久之，连带着手底下的人也不再整天想着打打杀杀了。
“钱再多有什么用，也得有命花才行。”顾飞说，“把那几个人都盯紧点，必要的时候，问候一下他们家属吧。不准伤人。”
刘诚：“是。”
“苏家的东西整理一下，可以准备寄给警方了。”顾飞喝了口茶，淡淡道。
刘诚怔了怔，小声问道：“变天了？”
顾飞点点头。
这还是顾弦给他的消息，上边马上要换人，和苏家关系好的那位被调到外省去了。新官上任三把火，趁着苏家没把人笼络走，早整早完事儿。
天色渐暗，顾飞闭上眼，系统的那进度条上，数值已经涨到了百分之八十。
这场戏，很快就要唱到底了。
……
暮春三月，莺飞草长。
从顾家老宅出来，已是深夜。这一年没做多少事情，惹了长辈猜疑，派了顾弦来帮他，实际上是要分他的权。
顾飞从容接受，巴不得甩手这烂摊子。
这城市的夜生活丰富，道路上车辆往来不绝，街道旁还能看到三五成群的行人。
轿车一路驶向别墅区，街道上越来越冷清，司机猛地踩下刹车，顾飞被震得抬起了头，发现拐角处冲出来几个人。
最前面那个气喘吁吁地逃命的，可不是韩家公子么。
顾飞动作极快地下了车，将他扯到车里去，后面的人追了上来，顾飞腰部一拧，后手勾拳朝斜上方猛送，直击对方下巴。
司机按了下喇叭，顾飞及时收手，钻进车里，用力关上车门。
轿车绝尘而去。
韩家公子还喘着粗气，玉藕般白皙的手臂上满是青紫，他冷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，沉默着拉下了袖子。
“这又是什么偶遇方式，苦肉计？”顾飞淡笑着问。
韩家公子斜斜地睨了他一眼，眼中满是冷漠，没有一丝一毫的亲近和温和。
顾飞心想，这才对嘛，警【不知道会不会被和谐】察看黑社会，就该是这样的眼神。
06.
后面跟上了几辆面包车，疯狂地撞过来，油量快要见底，司机尽力把车开得飞快，顾飞给刘诚打了个电话，看了韩家公子一眼，见他没带手机，顺便让刘诚报警。
“你是公职人员，如果带着你街头斗殴的话，恐怕会给你添麻烦。”顾飞说道。
韩家公子不信任地看着他，顾飞移开视线，随口问：“那些是什么人？”
“郑恳底下的人。”
郑恳是之前被逮捕的那个大佬，顾飞皱了皱眉：“你还留在本市，不怕被报复？”
“只是回来办点事。”他淡淡道。
“四爷。”司机打断顾飞继续询问的念头，“快没油了。”
顾飞愣了一下，利落道：“你找个车开不进的巷子口，先躲一阵吧。”
城郊一带有很多老旧的小巷子，脏乱差，跟着贫民窟似的。
司机把车子堵在一个巷子口，三个人下了车，也不认得路，只管拼命往里跑。
“那些人身上有枪吗？”顾飞借着暗淡的光线，避开脚下的垃圾障碍物，低声问韩家公子。
韩家公子想了想，道：“你的手下难道人手一把枪？”
“当然没有。”
非法持枪不被允许，就算顾飞是做这生意的，也不可能给手下人手发一把枪。更何况，给手下发枪，要是有人要造反，倒霉的还不是他自己么。
“他们应该也没有，就算有，顶多也就一两把吧。”
“一两把枪也很要命了好吗！”顾飞拉着韩家公子，靠着一面隐蔽的破墙喘气，后面的人暂时还没有追上来，他刚想松口气，心神却一凝。
有杀气。
这么长时间以来，想弄死他的人太多了，习武之人向来敏锐，顾飞对这种感觉很是熟悉。
他缓缓抬起眼，就看到司机持着枪，绝望地看着他。
韩家公子凉凉地开口：“打脸了吧，说好的手下没有枪呢。”
“不是我给的……”顾飞定定地看着司机，语气和缓地说道，“我自认待你不薄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
“对不住了，四爷。”司机虽在顾家做事，却没经历过打打杀杀，此时颤抖着声音，持枪的手也不稳，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敢迈，“苏圳绑了我女儿……”
“你别冲动，你把枪放下，我保证回去后把你女儿救出来。”顾飞摊开手，慢慢地走向前，离枪口越来越近，“我知道你是个老实人——”
他这话还没说完，迅速地向前侧方迈了一步，避开黑洞洞的枪口，一只手握住对方手腕，另一边手肘勒上脖子，直接将司机掀翻在地，同时抢走了枪。
这些动作快极，看得人眼花缭乱，顾飞在司机脖颈后一按，直接让他晕了过去。
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，顾飞将司机拖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藏好，拉着韩家公子又狂奔起来。
“你身手不错。”韩家公子皱了皱眉，刚刚顾飞动手时散发出的气势，隐隐约约地让他觉得熟悉。
顾飞拉着他拐进另一条小巷子里，大概是气极了，沉声道：“老子的身手一直都很好，苏圳算是什么东西，以为随便收买个人就能弄死我。妈的，刘诚怎么还没带人来。我还他妈报警了，你们警【不知道会不会被和谐】察速度也这么慢吗？”
小巷实在太黑，偶尔还想起一两声尖锐的猫叫，皮鞋踩在石板上发出的声音实在是大。顾飞停了下来，眯着眼四处张望了一会儿，两边只有破旧的民居，一楼的阳台竟没有装防护栏。
他脱下西装外套留给韩家公子，退后几步，小跑着冲刺、跃起，抓住了石板的一个边，借力蹬在墙上，三两下就轻巧地落在了别人家的阳台上。
顾飞往下比了个手势，韩家公子很不情愿地将西装外套扔上去，挽起袖子，灵活地攀了上去。
“你身手也不错嘛。”顾飞意外地说。
韩家公子轻声喘着气，翻了个白眼：“警校必修课。”
他俩依偎着窝在阳台的角落，顾飞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，刚好接到刘诚的电话。
“爷，您在哪儿呢？妈的，刚刚让苏圳的人给绊住了。”那边的语气很急，“苏圳跟郑恳那帮属下联手坑您呢。”
“城南这边一个很破的小巷子……”顾飞也不知道这在哪儿，偏过头看了看韩家公子，得到答案后才回答刘诚，又问道，“你报警没有？”
“报了，您和韩医生在一起吗？”
“嗯。”
刘诚小声说：“警【会不会被和谐】察应该快找到你们了，韩医生身份特殊，身上有定位，您小心点。”
顾飞挂了电话，沉默了一会儿，底下逼仄的小道上走过很多晃着手电的人，估计是在找他们俩的。
顾飞沉吟片刻，压低了嗓子，极小声地开口：“你同事马上就会来接你，他们来之前，我会先撤。”
两人挨得很近，韩家公子偏过头，就能看到顾飞英气的眉眼。
“做贼心虚吗？”韩家公子问。
顾飞苦笑了一下：“你非要这么说也可以。”
底下偶尔还有光线晃过，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走远，顾飞不敢轻举妄动，只好窝在墙角，沉默地发呆。
韩家公子看着外头，轻声说道：“其实在成为你的私人医生之前，我在郑恳那里做过事，收网前跳槽到你那儿，方便规避身份暴露的危险，也方便开展下一个任务。”
顾飞愣了愣，脚蹲得有些麻，他轻手轻脚地换了个姿势，始终没有说话。
“内部资料对你的评价都是冷漠甚至残暴的，好像也不对嘛，我这不就是毫发无损的在你手底下走了一遭。”韩家公子说到这里，突然又不想说下去，沉默了很久，随口问道，“你是弯的吗？”
“不是。”顾飞下意识回答道，半晌，他看了眼韩家公子的盛世美颜，犹豫了一会儿，又说，“我可能只是有点斜。”
韩家公子：“？？？？？”
又蹲了几分钟，估摸着那些人都走远了，顾飞和韩家公子从阳台上下来，小心翼翼地走出巷子。
外边街道上的路灯很明亮，警车呼啸而至，刘诚的车子停在路边，按了按喇叭。
顾飞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韩家公子，欲言又止，最终什么也没说，挥了挥手就走了。
……
苏圳果真拿着假资料去见了合作方。
顾飞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，他神色淡然，擦了把汗，随手把毛巾扔到一旁，走进浴室冲了个澡。
手指拂过身体的肌肤，在肋骨下方反复摩挲了一会儿，那里有一道狰狞的疤，如今也已习惯它的存在了。
热水散开雾气氤氲，将墙上的那面大镜子蒙上一层白，顾飞伸出手在镜面上抹开一片清明，看着镜中冷淡的眉眼，恍惚中觉得有些陌生。
马上就要结束了，可别入戏太深。他对自己说。
又耐心地等了几天，顾飞让人向苏圳这次的合作方透露出与假资料相悖的真信息，对方起了疑心，苏圳这笔单子又被拖了些时日，近期内不可能将资金回笼。
既然已经下手，肯定是要让苏氏集团的那些人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。
刘诚将收集到的那些罪证全部寄给了警方，苏氏集团的高层全部被带走调查，一夜之间股票大跌，苏老爷子听到消息后活活被气晕了过去。
顾飞整日窝在家里喝茶，不做生意也不见客人，进度条随着警方立案的进度每日都在缓慢地增长，如今已涨到了百分之九十五。
已经没有需要他做的事了，这日子过得实在舒坦。
韩家公子被调到了別市去，顾飞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打听到他的坐标。
下个世界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，当前总想着再见他一面。
日光和煦，风吹树叶沙沙作响，顾飞坐在一家奶茶店里，隔着玻璃窗，能看到马路对面的公安局。
思绪飘得有些远，时而想起韩家公子故意为之的接近，时而想起那人冷漠又防备的目光，最后辗转成无数个样子，每一个都是他。
他和他之间，像是一场闹剧，庆幸的是，总算要落幕了。
顾飞来得早，店内还没有什么人，只是那俊朗的长相和沉稳的气质，惹得店员们频频看他。
快到八点，一个身形挺拔的人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，不徐不缓地向公安局的大门走去。
那个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，漫不经心地回眸看了一眼，目光越过马路上的车流和行人，穿透那扇玻璃落地窗，轻轻地落到了顾飞身上。
他眯了眯眼睛，面无表情地回过身，继续往里走。
顾飞一路小跑，在他要进大门之前叫住了他，快步走到对方跟前，微微笑着，问道：“你看到我了？”
韩家公子淡淡地应了一声。
“不打招呼？”
“我上班要迟到了。”韩家公子挑了挑眉，“不然我请你去警局里喝杯茶？”
“不，下次吧，没有时间了。”
顾飞摆摆手，刘诚给他发了信息，苏家父子认罪，苏氏集团已经垮了。进度条涨到了百分之九十九，很快就要满了。
“你到底想说什么？”韩家公子不耐烦地看着他。
顾飞微笑着，觉得这日光真好，清风也好，眼前这人还是当初的模样，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眼。
“我会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。”他笑着说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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