惜漠

【顾韩】 终极三班 12

章十二：

 

顾飞任劳任怨，像一面墙似的站着，给韩家公子挡了一上午太阳。

他定力向来好得很，就算额头覆上了一层薄汗，也依旧老神在在地站着看节目。

“你怎么娇贵成这样？”水深从隔壁班后边溜达过来，指责韩家公子，“有你这么使唤人家的吗？”

韩家公子惬意地坐在阴影下，优雅地耸了耸肩，反问水深：“我使唤得动他吗？”他仰起头看了眼顾飞，蹙了蹙眉头，又说道：“你还是坐下吧，省得别人说我对你不好。”

他这话说得平平淡淡，却隐隐含了几分委屈的情绪，整得自己有多无辜似的。

……难道你对我很好吗？顾飞质疑地看了他一眼，又扫视了四周，发现并没有多余的椅子。他无语地摇摇头：“没事，快结束了。”

水深诧异地看着他们两个，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韩家公子了，难不成真是顾飞自己乐意站在那儿的？不会吧，顾飞图什么呀？

韩家公子就像一朵娇花一样，在学校的时候被一群学生低眉顺眼细声细气地捧着，在家的时候还被顾飞悉心照顾着，都快被养出王子病了，以后要是结婚的话怎么和人家姑娘过日子啊——

水深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，不禁打了个寒噤，看向韩家公子和顾飞的眼神变得十分怪异。

瞧他俩这现状，可不就是在过日子么。

校科艺节结束之后，师生们各自合影留念，一时之间操场上到处都是举着手机或相机拍照的人。

阿高同学来找班主任合影，他穿着小西装，个子又高，少年特有的朝气中又带着几分稳重。

韩家公子站起来，得意地拍了拍阿高同学的肩膀，冲着水深挑了挑眉，说道：“看到没，我们班的颜值一脉相承。”

“嗯，这小伙儿真帅。”水深无奈地点点头。

“当然，高二级草啊。”韩家公子说。

“级草……”水深突然笑了两声，说道，“这倒让我想起了一件事。”

韩家公子似乎知道水深要说什么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。

“什么事啊？”顾飞饶有兴致地问。

“咳，是这样的。”水深见顾飞好奇，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，“以前师大也有校花校草的评选啊，学生自主投票的那种，我们伟大的韩老师，以前的小韩同学，创造了师大校史上前无古人后恐怕也无来者的一个记录。”

水深抖起韩家公子的黑料来那是毫不手软，笑呵呵地讲故事：“他轻而易举地摘得了‘校草’这一头衔，后来有人把他的照片和校花的照片摆在一起，让外校的人评选校花……”

“公子赢了？”顾飞问。

韩家公子冷哼一声，一脸“你这不是废话么”的鄙夷。

顾飞看了一眼那一张美艳得超越性别的脸，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，多多少少也有了免疫力。

他无语地移开视线，示意水深继续说。

水深笑得有些不怀好意：“后来有个外校的二愣子，看到那张照片，没搞清公子的性别，就来师大表白，还闹得轰轰烈烈的。”

“大晚上的，那二愣子也没发现表白的人是个男的。”水深说，“不仅动手动脚，还拿着个大喇叭，一直喊‘女神我们在一起吧’，烦人得很。结果被公子一顿暴打，那傻小子竟然不还手。”水深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，“公子差点因为这事儿被处分，还多了个‘女神’的外号。”

顾飞忍着笑，认真评价道：“蓝颜祸水啊。”

水深意味深长地看了顾飞一眼：“你知道就好。”

顾飞瞅着水深那莫名其妙的眼神，总觉得他似乎误会了什么。

韩家公子早一步被学生拉去合影，身边围了一圈人，人气高得像是明星见面会一样。好不容易挨个儿照完相，他瞥见顾飞站在不远处等他，不禁漫不经心地勾勾手指，示意他过来。

“干什么？”顾飞问。

韩家公子不理会他，叫住旁边的一个学生：“麻烦帮我拍张照。”

“我帮你拍啊。”顾飞说。

韩家公子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，随手替他整整衣领，淡淡道：“不，拍合照。”

顾飞挑了挑眉，了然。他在学生的示意下面对着镜头，大方自然地搭着韩家公子的肩膀，那动作看似亲昵，却始终隔着几分距离。

操场上学生们摆出各种各样奇怪的姿势，相比之下，这两个人实在是正常到不正常了。帮忙拍照的那位同学看着相机里两人一本正经的样子，不禁提议道：“老师，你俩换个造型呗，别老用这种八十年代的经典拍照姿势。”

“脸长得好才是最重要的。”韩家公子教育学生，“其他的都——靠，你干什么！”

顾飞笑了笑，一只手环过韩家公子的肩胛骨，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膝弯，轻松地将他横抱起来。

韩家公子措手不及，紧紧地环住顾飞的脖颈。

一旁目瞪口呆的各位同学：“……”

快门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，数秒过后，顾飞弯下腰，将韩家公子轻轻放下来。

“你这是炒作！”韩家公子站稳之后，指着顾飞，气愤道，“靠卖腐出名是红不长久的！”

顾飞无语：“你走错剧组了吧……”

韩家公子平静下来，冷淡地看着他。

“水深说，朝着你动手动脚的人，都会被你揍的。”顾飞话中带笑，低声问道，“怎么也没见你揍过我？”

我他妈打得过吗？韩家公子竖了个中指，率先走了。

顾飞面不改色，步履从容地跟上去，问道：“你以前还会亲自动手打人？你不是不喜欢暴力么？”

“动手那是下策。”韩家公子漫不经心地说，“一般情况下，我比较喜欢动脑子。”他抬眼看着顾飞，唇边勾出一个冷艳的笑，“你知道毫无自保能力的美貌会带来什么罪恶吗？”

顾飞心下通透，知晓那张绝艳无双的脸恐怕曾经也给他带来过不少麻烦，心里不禁软了几分：“那你现在怎么还是个文弱书生呢？”

韩家公子优雅地耸了耸肩：“以前顶多练几个能够自保的招式，跟你这种只会动手不会动脑子的武夫当然不一样了。何况成年之后也很少遇到麻烦，宅在家里是个好办法。”

顾飞无言以对，径直绕去取车。开车时他专心地注意着路况，似乎心无旁骛，韩家公子坐在副驾驶座上，安静地玩手机游戏。

蓦然地，顾飞开口说道：“你可以请我给你当保镖啊。”

韩家公子翻了个白眼，很耿直地说：“我就一穷教师，没钱。”

“谈钱伤感情。”顾飞把着方向盘，目不斜视，随意地说道，“只要你懂事一点，多刷刷碗，拖拖地，别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。”

韩家公子下意识地偏过头看了顾飞一眼，见他神情专注地开着车，侧脸的线条流畅而刚毅，嘴唇自然地抿着。

不像是开玩笑，可这话也不像是什么正经话。

韩家公子平静地收回视线，目光虚虚地转了几圈，落在汽车的操作台上。车前没有摆放任何装饰品，只有后视镜后边挂了个小小的香囊。

他一时兴起，掏出纸笔，裁下一张小纸条。

顾飞开车开得稳，韩家公子便俯在操作台上，执笔在纸条上写下了“平安”二字。

字如其人，他的字笔锋凌厉，横竖撇捺中又有几分狂，然而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，写得踏实无比。

他将纸条折起来，塞进香囊里。

功名利禄，香车美酒，虚而不实。唯有平安二字，最平淡也最奢侈。

翌日晚上，晚自习结束，韩家公子和几个走读生一起走出校门。

夜幕深沉，城市的夜晚难得能看到漫天繁星，夜风徐徐地吹着，气温竟也有些凉了。

他将几个女学生送上公交，还剩下一个家住在附近的体特生，便半开玩笑地说道：“你人高马大的，不用老师送你回家吧？”

那体特生嬉皮笑脸地说道：“不用不用，顾老师没来接您吗？”

“我好歹也是成年人，非得他接送？”韩家公子冷笑了一声，还是陪着学生走了一段路。

那段路上的路灯坏了几个，夜色昏昏暗暗，让人十分没有安全感。

一辆摩托车不疾不徐地行驶而过，经过身旁的瞬间，韩家公子借着黯淡的光线捕捉到了驾驶摩托车的那男人的动作。

那个朝路人喷彩漆的神经病，韩家公子突然想起来。

他下意识推开学生，可那男生长得结实，也只是踉跄了两步。韩家公子退后的时候被路肩石绊得跌了一跤，幸运的是避免了彩漆喷到脸上的惨剧，不幸的是好像崴了脚。

男孩莽撞，脑子一热朝摩托车追了去，体特生小宇宙爆发，将那男人踹倒在路边，两三下制住了他，还喘着粗气大喊：“老师你没事吧？”

“没事，我手机摔哪儿去了？”韩家公子坐在地上，冷静地说。

“喏，在这儿。”

韩家公子握着脚踝，指示道：“翻通讯录，给顾飞打个电话。”

“啊？”学生有些懵。

风悄无声息地拂过他面庞，韩家公子眨了眨眼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，改口道：“打110吧。”